Posted by on 2015年8月1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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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主体性?

首先说明,这里的主体性是精神分析中的概念,准确地说,是欧陆结构主义哲学中最具颠覆性的那种。 要理解主体性,必须先理解索绪尔语言学—-“能指”与“所指”。:

按索绪尔的意思,能指作为语言符号能够指示所指。而且,能指和所指密不可分,互相“锁定”。 我们要用到索绪尔“能指”和“所指”这俩概念,但不是按照索绪尔的用法—-我们仅仅承认“能指”的效用,而“所指”仅被看成一种臆想。——因为,当我们用“能指”描述所谓的“所指”时,所指作为“无法被语言描述的东西”其实无法被语言“原样还原”。比如,“现实中的树”怎么能被语言复制出来?

能指和所谓的所指,两者之间因两者的异质性而有鸿沟。当我们以为自己在“使用能指指示所指”时,那个所指不可能被我们的能指穷尽,顶多被概括成一种类别。比如,对于一个活生生的女人,我们如何用能指“指示”她呢?倘若我们对她说:“嘿,Woman”,那么显然,这对她是种侮辱。我们无法用能指描述她的每一个毛发,每一丝温柔,每一声含羞的娇嗲,甚至偶尔流露的固执或阳刚。除非,你去做一个人体画家,臻于极致地观察。即便那样,也还是难以穷尽—–每一个尝试过的人都明白。

因而,当我们使用语言符号时,不存在所指。唯余能指。 索绪尔认为的“能指指示所指”这一行为,其实只是能指指示另一个能指,向另一个能指靠拢,或者从上一个能指脱落—–如同秋日的花瓣。 能指与能指,与下一个能指,与上一个能指,纠缠。 这叫做,能指链。

那么我们继续思考, 当我们了解一个人(他者)时,是怎样的呢?我们的精神可以和他者的精神迅速交融吗—-像川海? 很悲哀,我们只能从语言、外貌、行为了解他者。 我们可以更敏感地把外貌和行为也看成语言的一种,这个问题不细说,眉目传情,也是一种语言嘛。 我们可以粗暴地说,对于他者的理解,仅仅和能指有关,至少在断奶之后是如此。我相信“性欲”和符号秩序有很强的联系,这一点,有待于日后对同性恋者和无性欲者的分析。至少对于我,性欲和符号秩序的关系十分密切。只有当我曾经对某个女孩“符号式崇敬”(也就是她仅作为一个女性被我严肃对待)时,才会有心理和生理的硬性变化。当她的性别价值低于我,或者我根本不把她当作女性时(即便她很漂亮性感),我从没硬过。或者更简单的说,只有当“我征服她”意味着“我征服了符号秩序”或者“我突破了某种秩序禁忌”时,才会有作为男人的欲望。

这已经非常直言不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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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看下图。这张图将揭示想象关系和象征关系的纠缠,以及主体性的产生—–主体性产生于“被能指缝合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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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三张图是同一个东西,因为像希腊形式的字母L,称为L图。

第一张是极简图,第二张摘自高宣扬的论文,第三张是我画的(嫌拉康啰嗦)。
为了避免定义赘余,只看第三张图。

在开始之前,必须明白,这个模型是动态的,如同流淌的Dasein,诗意点儿说,它是赫拉克利特的永恒活火。

原本我想就这张图长篇大论一番,现在觉得没那必要。把要素简单地一摆,懂的人自然容易懂。

Es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最初的“无”,天人合一,孕于母腹,永恒的满足

autre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小他者,活生生的他者,产后母亲,需求的对象,供给者,肯定,动词

moi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我”,主体

Autre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大他者,统摄力,伟大整体,秩序,父,神,要求服从,施压,否定,名词

灰色的虚箭头       绝望地指向,乞求,虚幻地影响

暗红的实箭头       真实地影响,踏实地指向

从autre指向moi的箭头,是“想象关系”

从Autre指向Es的箭头,是“潜意识”,或者干脆称为“集体潜意识”

这张图是“人的结构性”,它解释了“主体性”、“欲望”,也解释了“潜意识”——潜意识不再是“不可知的”,它不是什么“生物本能”,而是由这个精神结构建筑起来的,它在时间中饱经沧桑遗留至今,依然为moi“祛湿保暖”。

简短地描述这个结构:

Es,是人的最初,在现代语言中,它是人的“本质”——掩藏在假面背后的秘密。这时,人空无一物,不仅在现实层面一无所有,而且在精神层面也是赤贫,没有任何范畴。这时的婴儿,只有一种“驱力”,这被传统精神分析称为“力比多”。

必须注意,这种驱力并非“求生的本能”,并非“饿了就哭,哭就是想要吃奶“,这些引号中的想法仅仅是“成人的理解”——这种种“成人观念”就是符号秩序,它在历史中以我们无从把握的方式建构起来,积淀下来,这种观念在婴儿最初诞生时就给了婴儿一种“强迫”。比如,婴儿哭了,母亲以为他饿了想吃奶,但是婴儿在嘴碰到乳头时哭地更凶,母亲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发现——孩子是因为尿湿了兜裤才觉得不舒服。孩子的“驱力”,是每个人都难以把握的。简单地说,“他人即地狱”,一个习惯于符号秩序的成人,早已失去了对婴儿的共情可能。

现代科学,试图把一切视为“理所当然”,试图把一切效用化、量化。在这些科学主义者眼中,生物就是“物竞天择”,婴儿就是要接受教育,每个人就应该有“人权”,文明就是先进……他们忘了——既然不是神,何必规定人的事。社会形态类型迥异,习惯风俗大相径庭,列维施特劳斯早已给了我们答案。不是任何民族都喜欢瘦白,不是任何婴儿都能成为社会人。在狼窝里长大的孩子,就是类同狼,没有什么“天性”。科学把人和其余生物强行约束在各种标签下,居心叵测。我们不是其他生物,又怎么知道它们没有自己的语言和精神建构呢?一部分人怕死,就觉得所有人都怕死,就觉得所有动物都怕死,竟觉得所有动物的存在都是为了防止死,都是为了繁衍而延续生。无言以对。他们需要言,我不需要。我不需要分门别类。我没那么可怜。但我却必然被卷进语言,卷进范畴。秩序凝定之时,就不再有局外人,如果你想生,就必须屈服。在这个意义上,自杀的确是壮烈的孤傲。相比于现代,自由在古典时期容易得多,结绳、砍柴、生于僻壤、周游世界,现在呢,一寸无主之地也找不到。

当然,这里说的“自由”并非褒义词,这里说的所有名词都没有褒贬之分。甚至连“褒”“贬”俩词也无褒贬。现象。这里论及“自由”的原因是为说明——(婴儿)自我意志的不可能。

当婴儿有了一个需求,当他希望满足这种需求,他必然遭遇不可能——不可、不能。

这种不可能是相对于“孕于母腹”而言的。在切断脐带之前,婴儿和母亲是熔融的一体,他流淌着母亲的流淌,他有感受,但他对种种感受却没有“界定”。如果说这世上真有“必然”,那就是流淌。人必然流淌,却偶然“被界定”,进而貌似必然地“去界定”。

“不能”一方面指婴儿毫无自我意志,他根本没有主动获取的能力;另一方面指,很多时候供给者(多数是母亲)因为不能共情,从而误解婴儿的意图,南辕北辙。

“不可”是指,多数时候,供给者因为其所服从的符号秩序而无暇或不愿顾及婴儿。比如父亲对母亲(供给者)的欲求,道德对喂奶的钳制——公共场合衣不蔽乳……总之,无形之中,符号秩序给“满足婴儿需求”制定了一份详琐的规矩。

于是,从Es到autre的箭头为虚。Es的确指向autre,但这指向遭遇不可能。

从autre指向moi,这个箭头是“主体始现的过程”,也是“想象的关系”,主体和想象是同一个东西。这和“镜像阶段”直接相关——孩子如何从镜中认出自己,人如何建立起“统一的整体形象”,如何把流淌凝冻成冰。这一过程,贯穿人的始终,尤其在成年之后,人更是在“他者的瞳孔”中,一次次重复镜像过程。这里需要注意整张L图的中点——两条斜线交叉的那一点,那就是“能指”的所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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