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osted by on 2016年8月10日

亚美尼亚岁月

我,伊萨奇奥斯,希腊人,科穆宁家族的第三代子嗣。自幼嗜好神秘论哲学,自12岁起在君士坦丁堡追随牧首大人,修习神学。如今已经成年,成为一名渊博的学者,正教与异教理论如数家珍。

13岁那年,我邂逅了永世难忘的女人——伊蕊娜。当我正在索菲亚大教堂苦思冥想,匍匐在圣母像前,追问着信仰与理性的意义,伊蕊娜出现了,犹如天降。鼻梁高挺,肤色白皙,面颊红润,目光坚毅,穿着我从未见过的游牧服装,在庄严教堂里微露肩膀。我想追随着她流浪,永远永远,直到基督的圣血流干。

我们相恋了。伊蕊娜那年刚满18,她姓巴格拉季昂——统治东方格鲁吉亚的家族。1060年,皇帝陛下邀请巴格拉季昂家族来君堡商议联盟,来共同对抗阿拉伯人和突厥人的威胁。那天,我俩就在索菲亚的圣母像前花好月圆。她一点也不懂希腊文,我用蹩脚的格鲁吉亚方言告诉她,我爱她,一遍又一遍,直到她的眼光犹如黎明的星辰,闪耀银色的光。,我带她骑马去了金角湾。盼望那天永不结束。

我们欢度了没羞没臊的17天。我教她希腊文,她教我她的语言。直到两年后,我才知道,她说的并非亚美尼亚语。而是希伯来语。是的,伊蕊娜是阿兰人。伊蕊娜竟然是信仰犹太教的游牧阿兰人。我早该知道的。她是亚美尼亚贵族和阿兰人的私生公主。她的祖父,正是格鲁吉亚的前任国王。而她的母亲,18年前被阿兰王处死,罪名“叛国”。伊蕊娜的父亲——格鲁吉亚太子,也因此被废黜,削去一切爵位,很快就郁郁而终。

15岁时,父亲得到了新光复的安条克领地。他给我口信,要求我接收安条克,他会为此觐见皇帝。很快,我被皇帝召见。陛下封我为安条克公爵,即刻离开君堡,奔赴安条克。匆匆与恩师道别,恩师大人要我发誓——“以父之名思考,以圣之名行事”。依然青涩的我,热泪盈眶。我要所有人称我为“圣”,我将追随耶稣的足迹,我要征服耶路撒冷重拾天父的荣光。我的容貌将永远刻在索菲亚的圣墙上。嗯,这就是我的雄心。熔融而洁净。

穿越安塔托利亚,2个月后,我抵达了安条克。现实太残酷,我万万没想到,我的领地,满目疮痍,长满脓包的农夫,衣不蔽体的农妇,说着奇怪语言的异教徒……所有人夜不闭户——他们早已没有任何珍惜之物了。那时的我,满目沮丧。1个多月后,我迎接了父亲的廷臣们,他们将竭力辅佐我,当然——以父之名。

我的父亲,是阿美尼奥坎公爵,上一任拜占庭皇帝,被杜卡斯家族篡夺了皇位,垂垂老矣,脾气暴烈,宫廷暗杀中,遭受重伤,下身残疾。我的大哥,气质高贵,野心勃勃,是年轻的战术家。而我的三弟,天资聪颖,虽尚未成年,但已是帕弗拉哥尼亚的公爵,三弟刚出生时,皇家占星师曾跪在襁褓前,高呼弥赛亚——另一个世界线上,三弟将成为拜占庭的拯救者——阿莱克修斯大帝。而我的四弟,年龄更幼,一切顺遂。

我自幼在哲学与圣母的光耀下,在华贵的宫廷中,根本不知“阴谋”为何物。诚实而值得信任。怀着慈悲,我对任何人都很和蔼,无论贫民或是罪人。长期的宗教生活,也让我有些内向。溺于自省,耽于欢宴。

17岁的冬天,我正和士兵们一起重铸城墙,夜晚我骑着老马沿路返回城堡,劳累昏沉。马厩门口,我漫不经心地下马,突然听到一声清脆——“爸爸”。回头寻觅。熟悉的眼睛,恍如隔世。伊蕊娜!我的女儿!伊蕊娜竟然有了我的孩子!6年了!6年了!伊蕊娜在哪!我呼叫着她的名字,伊蕊娜?伊蕊娜!然而城堡内回映着空荡。护送安娜的侍女匍匐着,低声呜咽:“领主大人,小姐要您尽快婚配,给索菲亚一个善良的妈妈。”索菲亚,大教堂,伊蕊娜记得。阿兰人,曾经拜占庭的盟友,如今,已是宿敌。阿兰人在高加索北方的草原上躲藏,逐水草而居,如同我的感情,脆弱着流浪。

如果伊蕊娜回来,我必不顾一切。可惜,也许她不再爱我,也许她不愿拖累。也许,她已嫁给风餐露宿的士兵,伴着永远屈辱的混血与私生。以父之名。

再这样的时代,没有时间儿女情长。如今,战争已然到来。突厥苏丹侵入亚美尼亚,皇帝集结军队,命令反击。我没有选择。我只能在没有选择的局势中,选择。如同针线,缝补镜中之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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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,这就是我,安条克公爵,伊萨奇奥斯,19,岁,有女,未婚,战5渣

真实历史中的伊萨克·科穆宁 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Isaac_Komnenos_(brother_of_Alexios_I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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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弟阿莱克修斯,帕弗拉哥尼亚公爵

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lexios_I_Komneno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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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,爱奥尼斯,阿美尼亚坎公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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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陛下,康斯坦丁十世,拜占庭帝国统治者,杜卡斯家族

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Constantine_X_Doukas
king's son

阿德里安波利斯公爵,米歇尔,杜卡斯家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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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西亚公爵,安德罗尼克斯,杜卡斯家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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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庇鲁斯公爵,尼科波洛斯,帕里奥略家族(真实历史中的拜占庭末代皇族,1453年的拜占庭即此族王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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尼基亚公爵,爱奥尼斯,杜卡斯家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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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尔柱突厥苏丹,阿卜·阿斯兰

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lp_Arslan
mustansir

阿拉伯法蒂玛王朝哈里发,穆斯坦色

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l-Mustansir_Billa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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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女儿,索菲亚·科穆宁·,刚满6岁,我的爵位继承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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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蕊娜·德米特蕊·切兹戈,索菲亚·科穆宁的生母,安条克公爵的初恋爱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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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娜·杜卡斯,拜占庭公主,皇帝长女。1066年12月26日,我向皇帝陛下提亲,与安娜公主订婚,等公主成年,即刻完婚。在旁人眼里,此举是为了巩固科穆宁家族的政治地位,与执政者杜卡斯联姻。其实我的小心思更为重要,找一个如此年幼的妻子,即缩小妻子与女儿索菲亚的年龄鸿沟,让女儿有一个高贵且能够同情她的母亲,完成伊蕊娜夙愿。在我眼里,除了爱与上帝,再没什么重要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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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大哥,虽为长子,但无封地。这也是父亲刻意为之,毕竟长子将来会继承父亲自己的领地,如果长子封地过大,不利于家族扩张。三个儿子分别为三个小公爵,可以让三个子嗣支系同时繁荣。让长子继承全部力量,既可能引发“兄弟争斗”,也必引起其他公爵的联合对抗。

1067年一月,战争前夜,我收到父亲的口信——“科穆宁全家中立,秘密联合境内诸侯,让帝国军队与突厥厮杀,一旦皇帝战败,立刻逼迫皇帝退位,改朝换代,科穆宁家族摄取皇位,至少降低王权。”

当我收到这口信,其实我是拒绝的。但廷臣都是父亲的人,实在身不由己。我觉得父亲极其短浅而且自私,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赌博。如果突厥人夺取亚美尼亚,那对科穆宁家族是极为不利的,因为科穆宁家族的所有领地都在小亚细亚,都在东方。终有一天,突厥人祸及科穆宁!反观杜卡斯家族,其领地全部在希腊,全部在君士坦丁堡附近,而且十分富饶。即便父亲这次成功夺得皇位,之后也必然和杜卡斯纷争不断,而且科穆宁居于劣势!其余小诸侯都需要利益来填饱,一旦再次失势,必然倒戈。

父亲已经高龄,没多少时日可等,求胜心切,渴望雪恨。可以理解。但我不能像父亲一样只顾自己的欲望!

1067年5月21日,帝国先锋在艾德萨遭遇突厥主力,被重重围困。战火近在咫尺,战场距离安条克只有二十公里。不顾所有廷臣反对,我集结全部军队,约2500人,亲自指挥,向战场增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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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,帝国先锋在三天内,就被消灭殆尽。如下图。我只好等待拜占庭主力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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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67年7月,终于与帝国主力会和。但令我吃惊的是,拜占庭全境,只有我一个人带领所有直属部队应援,拜占庭全境只集结了10000人,而我一个偏远公爵,就带了2500人。帝国统帅——安德罗尼克斯·杜卡斯(默西亚公爵)对于我的到来,既欣喜又猜忌。和我详谈后,他终于接纳我军。依照帝国军事法,我被命为中军统帅(带来军队数量最多的公爵,有最优职位)。我的左翼由特里布宗公爵统帅,右翼由默西亚公爵统帅。

刚满19岁的我,军队中的一切都严肃而陌生。我根本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,在匆匆了解了军队编制后,我彻夜难眠。恐惧多于兴奋。

很快,9月10日,第二次艾德萨战役爆发,帝国军队以1.5倍于敌军的绝对优势,惨胜敌军。我在其中的作用寥寥无几,虽为统帅,但战役中并无任何战术可言,只是兵力堆积而已。这次战役,我第一次看到了阿卜·阿斯兰,他的勇猛刻骨铭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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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67年10月初,突厥人集结2万人,从西侧主攻,从南侧包抄,企图一举歼灭帝国主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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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21日,决战在艾德萨爆发。帝国处于绝对劣势——1.敌国作战,地形不熟;2.人数劣势,13000VS20000;3.主帅太菜。一旦战败,就无退路,必被全歼。

突厥军队的精锐在于其轻骑兵(包括骆驼骑兵),机动力极强。帝国军队的唯一优势——比突厥多了500人的重骑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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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尔柱军队把重心放在两翼,企图从两翼包围歼灭。特里布宗公爵的左翼和默西亚公爵的右翼都面对极大的压力,而我的中军反而有兵力优势。

但是……敌人的2700人,把我3600人完虐……在远程战时,战损比就高达3:10。我被敌军捉弄地晕头转向,弄不清楚敌军的意图。于是,我派出全部轻骑兵,企图阻拦对方的轻骑兵,但是万万没想到,落入了陷阱,轻骑兵被敌人的箭雨击溃。

更悲惨的事发生了,敌军的5000名援军抵达战场。我的中军还没有和敌军肉搏接触,就全部溃退了……在慌乱逃跑时,我回头看到了敌军统帅——阿卜·阿斯兰,骑着黝黑的沙漠战马。战5渣面对战力24的战神,只有冷汗流下……

只顾逃命的我,对之后的战局,不抱任何希望。我下定决心,一旦被俘,立即自杀。但敌军并没有追击,敌军的中央军团似乎转向去包抄特里布宗的左翼。

我决定抛下溃散的军队,带着十几个贵族骑士返回战场。

奇迹发生了!天父庇佑!就在我被击溃的同时,默西亚公爵率领铁甲圣骑兵冲锋,与敌军重骑兵相撞,迅速冲散敌军骑兵,继续向敌军步兵冲锋。敌军庞大的左翼瞬间被区区300人的铁甲圣骑兵冲成残废,死伤极惨。

与此同时,特里布宗公爵的2900人,死守山口,对方7000人的宽大阵线难于展开,阿卜阿斯兰的包抄军队束手无策。就这样,我军左右两翼8000人缠斗着16000人敌军,左翼的2900人承受着敌军11000人重压。我军还有胜利的可能!只要左翼能等到右翼的支援,发动重骑兵反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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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翼取得全胜,默西亚公爵立刻向左翼包抄,阿卜阿斯兰见我军左翼难于击溃,为保护侧翼,即刻转向我军右翼。

敌军右翼重骑兵冲击我军左翼,我军左翼重步兵死守;

我军右翼重骑兵冲击阿卜阿斯兰,阿卜阿斯兰重步兵死守;

哪一方的重步兵先崩掉,哪一方就败!圣母庇佑拜占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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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军左翼崩溃…敌军右翼立刻连同阿卜阿斯兰,冲击帝国右翼。右翼本已疲惫不堪,如今遭遇2倍敌军,局势瞬间被逆转,死伤惨重。天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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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小时后。再次逆转!默西亚公爵270名铁甲圣骑兵,再次冲锋!劈开红海

塞尔柱全军崩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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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称,艾德萨大捷。这场战役敢称第二,就没人敢称第一!绝对劣势,鏖战绝对优势,堪称史诗传奇。此战把重骑兵重步兵发挥到了极致,左翼完美地防守,右翼完美地冲锋,以及中央完美地无能!过程一波三折。即使汉尼拔、西庇阿在世,也必不过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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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击过后,全军大宴三日。伟大的胜利,掩盖我的无能。从没有人问过我这场战役的过程。默西亚公爵在最后的冲锋中负伤昏迷,两位公爵面对强大压力,根本无心观察中央的情形。而中央溃散的士兵,对于整个战况也一知半解。

在整顿军队后,特里布宗公爵激动地拥抱了我,还称我为“伊萨克兄弟”。默西亚公爵在苏醒后也激动地哭了出来,连呼“荣耀归于基督!”拜占庭帝国,自希拉克略以后几百年,未曾有过如此胜利,何况如此大胜的过程已是传奇。

作为最高统帅的我,一战成名,自此,我被称为“艾德萨的伊萨克”。其余两位统帅也得到了莫大荣耀。我的荣耀徒有虚名罢了。一个诚实的人,竟然蒙受了不白之荣!这一心结,将伴随我的一生了。结果就是如此,过程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。我的信仰,在此站后,变得驳杂而阴暗。

恩师牧首大人写长信向我致敬。看着信,流下泪来。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啊?当别人赞美我时,我竟然齿于澄清事实!我对这虚伪的荣誉,竟然邪恶地享受着!军营里有人开始议论我是不是“弥赛亚”。我这虚伪的小人。

基督你告诉我?我该上天堂或者地狱!

可惜,没时间继续哲学冥思。

此战虽然大胜,但帝国军队也元气大伤,而且绝大部分无谓的损失都是我造成的。阿卜阿斯兰在短暂修正后,立刻又向我军进攻。而我军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,以为敌军已经吓破了胆。毫无准备。

第三次艾德萨战役爆发,我军惨败。剩余部队向亚美尼亚撤退,但阿卜阿斯兰长途追击。没有人料到他竟如此“固执”。

最终,我军剩余部队没逃过被全歼的命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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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其他统帅拼死逃出包围圈,马不停蹄地逃向君士坦丁堡。我只知道,伴随我6年的老马累死在安卡拉河边。

东方的公爵们没人敢提自己的领地。阿卜阿斯兰被激怒了,现在他是只被标枪刺伤的野狮。不会再有让步。也许明天,我们将失去爵位。也许更坏,我们会失去家园。

 

入地狱者为皇

1068年4月25日,狼狈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我,第一眼看到的,竟是索菲亚教堂穹顶上的悼旗。牧首大人魂归天国。我的眼睛忍不住破碎,从瞳孔的裂隙中流出年少时的永恒,以及爱。逃亡中,支撑我的,除了女儿索菲亚,就只有牧首大人的索菲亚。只有在慈爱的老师面前,我才敢忏悔自己的虚伪。我这胆怯的懦夫!如今,连胆怯,也不再可能。重重叠叠的利益纠葛,头昏脑涨。

三天后,我迎接了父亲。在他眼中的怒火前,我只是个不听话的孩子。他可以打我,甚至处刑我。随行的大哥,却显得格外轻松。 重夺皇位的准备,非常顺利。“境内17位公爵、6位杜卡斯家族治下伯爵,都已密信应援。康斯坦丁那个笨皇帝,还在和突厥人蛮缠。帝国的内务大臣、军区执行官,都已经承诺中立。只有牧首那个傻老头,给我写了好几封信,要我以国家为重。呸!我这身残疾,就是拜他所赐!只会宣扬爱与信仰的懦夫杂种,连宫廷教堂的安全都搞不好,害我被人行刺!他早该去见鬼了,毒酒真是便宜他了!去喝他见鬼的基督之血吧!哦圣玛利亚,愿他因毒血得以永生。”

4月19日,牧首帕特里奥齐·爱奥尼斯VIII,死于心脏病,在“过量饮入酒精”之后。死了就是死了,“因何而死”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。在这个时间,每个人只关注实实在在的博弈。死了,权力移交给继承者,死者的大名被继任者装模作样地刻在索菲亚的圣墙上,歌功颂德。千篇一律的功德,无论死者是伪小人或真君子。容器,盛有权力。容器的价值只取决于半满或是全满,无关容器本身的材质。人,能装,就好。

我说不出话来。心海干涸,漏出海底岩床上丑陋庞大的怪物,无史可考,前所未见。小时候怕海,6岁时跟母亲去克里特岛过冬,当四周土地全部消失,我就扑进她怀里,瑟瑟发抖。神话说海面下有各种可怕的东西,渔民说它们会贴在船底的杉木上磨蹭荼毒的胡须。如今,这些怪物全部裸露出来,我心中却只余厌倦。我不想猎杀它们,甚至,我也不想回头逃跑。穹空中回荡着呼喊——伊蕊娜,我的索菲亚——如同初见女儿时城堡空荡的回音。这次,没有人回应我,即使侍女。

父亲的计划,我全没在听。在他匆忙离开后,我的廷臣们焦急地催促我,我耐着性子听了他们对计划的复述。

1068年6月18日,回到安条克。但直到7月初,我才去看女儿。监护侍女伊凡西娅,非常委屈地指责我——女儿在我离开的一年里,变了性子。冷感,善嫉。我早猜到的,回来的十多天,我不敢见她。我抱起索菲亚。她的瞳孔摔碎了,如同我的。破碎瞳孔的对视,只会彼此挤压,尖渣刺出血。我渴望鲜红,哪怕一丁点也好,但这血失却了颜色。拼命揉着她眼角的血,终于,尽数透明。我还爱她。也许。

1069年1月16日,安条克城堡以东7英里,我伏击了一小股突厥人,约1400人。他们离索菲亚太近了。战斗中,我异常勇敢,和重骑兵小队一起冲进敌心。人一旦失去一切珍视,就迫切地想把自己献祭。为圣母。为梦中的伊蕊娜。为摔碎的小索菲亚。

1069年3月2日,艾德萨大捷的全部荣耀,终于失去殆尽。突厥人源源不断。突厥女人竟能生出如此多剽悍的不死勇士。

帝国境内,出现了两个强大派系——爱奥纳斯皇党,要求康斯坦丁十世逊位,由父亲继承皇位;宪章会议,由父亲领导,境内大小贵族悉数参加,要求降低王权,贵族重组元老院,制衡皇帝。

其实,两个派系的鼓动者,都是父亲与大哥。父亲的真实目标是第一个,只不过借所谓“宪章会议”纠集多数贵族而已。父亲一旦成功即位,想必立即反戈镇压宪章会议。贵族们相信父亲,一方面因为父亲先前在位时,确有些威望;另一方面,如今前线大败,杜卡斯家族威望尽失,除了父亲,贵族们实在无人可信。这种形势下,贵族们只会信任旧权威,不想再面对任何不确定了。父亲的政治头脑一向清晰。他明白。他利用。仅此而已。

1069年10月,特里布宗公爵邀请我参加战车比赛。特里布宗公爵——提奥多罗斯,在两年前的几次艾德萨大战中,和我结下了深厚情谊。共同经历过的史诗与传奇,能让人美好地发狂,无论彼此有何政治纠葛。提奥多罗斯,性格很好,谦卑、和蔼、公正、勇敢,对于正教信仰,十分狂热。他是卓越的战术家。艾德萨大捷的缔造者是他,并非默西亚公爵,更不是我。提奥多罗斯的区区4000人,在左翼拖延了上万突厥,给右翼的重骑兵绝佳的冲锋时机,也让我得以脱逃。(历史中的他,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Theodore_Gabras)比赛结束,亲兄弟般欢笑。

1070年6月,由于战事惨淡,皇帝陛下积劳成疾,3日驾崩。其长子米希尔·杜卡斯即位,称米希尔六世,年仅20。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Michael_VII_Doukas 米希尔是个放荡的贵公子,在朝政上极其专断,懒惰、怯懦,私生活淫乱。外交、军事、财政、宗教,其能力堪称低下,只有密谋还算合格。其“包养男宠密谋”,策划堪称严谨,思路堪称奇葩,尚未实施,6月9日,米希尔醉酒后朝议,神志不清,不慎全盘说出。大白天下,为首都市民乐道。

这当然很遂父亲的心意。帝国飘摇,杜卡斯的继位者又如此不堪。父亲胜算大增。

9月,父亲密信,“于本月27日准时起兵,在安卡拉会和,逼迫皇帝退位。预计,我方兵力约2万人,杜卡斯家族兵力不到9千。基督庇佑,以父之名。——你的父亲,拜占庭皇帝爱奥尼斯”

我别无选择。

27日,起兵,赶往安卡拉行省。2日后,收到一封皇喻——“基督吾父,圣玛利亚赐福。为帝国前途计,为臣民福祉计,突厥侵略帝国,我深感于无能,决议让位于贤者。自此日其,阿美尼奥坎公爵——爱奥尼斯·科穆宁,继承罗马帝国皇位。天无二日。愿胜利女神永佑罗马!罗马永世不灭。——米希尔六世,东罗马帝国皇帝,色雷斯公爵,阿德良波利斯公爵,杜卡斯族魁。”

父亲的的一封宣战信,竟然让米希尔主动逊位。滑天下之大稽。到底是米希尔胆小如鼠,还是他真心系百姓,不忍内战相杀?懦弱是主因,心系社稷不忍内战只是借口罢了。借口不止应付外人,更说服自己。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懦弱。没有谎言,生活如何继续。

1070年10月4日,父亲即位。时年55岁,称爱奥纳斯二世。我不敢掉以轻心,即位只会带来更多更大的麻烦,远非轻松时刻。父亲即位,爱奥纳斯皇党已经取得胜利,但是宪章会议呢?此刻,其余贵族想必和我一样,已经带兵离开各自领地,正在前往安卡拉的路上。尚未交战,就已胜利,这也许会带来更坏的结果。父亲要如何对付宪章会议?如果父亲此刻倒戈,必然激怒已经起兵的贵族们,新的内战可能会立刻爆发。如果父亲同意妥协,降低王权,那东方突厥人的猛攻要如何应对?签订战败条约,把亚美尼亚地区割给突厥人吗?

事实上,贵族们此刻拥立父亲,只是因为杜卡斯让他们失望。如果父亲即位之初,也立刻让贵族们失望,那他们会立刻倒戈。贵族们征用亲兵热衷内斗,却对突厥战事毫无热情。他们的想法很简单——我们拥立的皇帝应该击败突厥,以保障我们的利益;但是别想让我们为前线出一兵一卒;在帝国内部,我们拥立的皇帝应该扩大我们的权益,限制皇权;即便皇权被限制,即便没有我们的亲兵,皇帝也必须战胜突厥。总之,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那一点点利益。想让他们顾全大局?根本没有可能。对于贵族,他们自己的利益就是大局,东罗马帝国的光荣历史、领土完整,对于贵族们,只是空洞的说辞罢了。

此刻的皇帝,面临被榨干的命运。怎么选择都是错,择必见血。

父亲偏要在此时重夺皇位。他到底该如何呢。

10月9日,父亲密信,“吾儿听好,我命你领导宪章会议——你必须不择手段,对外假装与我为敌,用你在艾德萨的威望,得到宪章会议的领导权,假装带领贵族密谋反我,同时想尽一切办法延缓叛变。待我肃清宫廷,反击突厥之日,科穆宁家族将公开镇压贵族会议。记住,家族的利益是第一位的,你的性命、我的性命、你所有兄弟的性命,微如纤尘。你自幼接受卓越教育,必可满足我的要求。放开一切去做吧。除了你,你大哥,你三弟,我再没有人可以相信。”

目光在这信上,麻木无法眨动。父亲竟然把一切希望、一切重袱,统统抛给了我。什么叫“假装与父亲为敌”?什么叫“假装密谋”?贵族们都是傻子吗!什么叫“自幼接受卓越教育”?我的恩师难道不是你所暗杀!万般思绪涌上心头。科穆宁?家族若不是由人组成,有何意义?如果家族中的每个人都违逆心愿,活在虚伪中,“家族”又有何用?家族会快乐吗,会哭会笑会痛苦?

5岁时,我问父亲:“Papa,为神马Mama那么轻松自在,整天带我们在花园追蝴蝶,而你的表情又苦又硬?为神马男人们都在穿那么重的衣服,每次回来都臭烘烘的呢?”父亲低下眼睑:“你的妈妈能如此可爱,正是因为她的男人如此阴险。玛利亚得到荣耀,乃是由于她的儿子在骷髅山被钉死。”男人向死,女人才能向生。

家族,是生,而科穆宁的男人,必须为了女人,去死。正如基督之死,赎回弱者之生。最幸福之人,莫过于芸芸被救者,而救世,只有死路一条。救世,为世界去死;救国,为国去死;救族,为族去死;救家,为家去死。男人都在拯救着某些东西。当时机成熟,他们就会赴死。而后世的被救者,称其为英雄。

记得1066年,冬天,城堡里来了一队商人,我宴请了他们。作为谢礼,他们送给我一个“阉人歌手”,他肤色深黑,来自遥远的阿比西尼亚。歌喉动听。我曾问他:“他们为何要阉割你?”他跪匐着:“为了保持声音单纯,用天国之音取悦您,为了让大人您知道,上帝之音就在人间。”我想继续问他是否信仰上帝。终于没有开口。那一刻我知道,他信仰何教毫不重要,只要“大人们”信仰,他就得唱。

弑兄禽兽

 

1070年11月16日,贵族宪章会议在尼西亚召开。境内,公爵、直属伯爵、直属男爵、自由城市长、自治牧区牧首,共179人,所属兵力共约27000人。会议代表中,还有法蒂玛王朝大使易卜拉欣。也就是说,父亲即位前,竟然联络了帝国宿敌阿拉伯人。

我自然是会议的焦点——反对皇帝的会议中竟然有一名皇子。提奥多罗斯坐在我右侧,有他在我身旁,着实轻松不少。杜卡斯家族把所有矛头指向我,杜卡斯家实力最强的的尼基亚公爵坐在我左侧,逊位皇帝米希尔坐在更左侧:

“艾德萨的伊萨克,你为何而来?”尼基亚公爵首先发难。

“为自己而来。”

“你的父亲已是皇帝,你难道不应该在紫宫里侍奉你那背信弃义的父皇吗!”

“我是其子,但非其狗。”

“我们凭什么相信你?你也许只是来刺探情报。”米希尔慵懒地诘难。

“凭与你妹妹安娜的婚约。4年前,我与你父亲公开立约,待安娜成年,即刻完婚。”

“我才不会把安娜嫁给杜卡斯的敌人!”

“杜卡斯与科穆宁的恩怨,是上一代的事,是我父亲与你父亲的纠缠,与你我何干?”

“你想要什么?”

“皇位”

语毕,在场诸侯,无不大惊失色。“皇位”两字,从23岁年轻人的口中脱出,犹如脱下裹饰圣母玉体的织纱。邪恶的逼视中,却有特别的美感,野蛮而且强烈。圣母,终究是个女人,被欲望。我戳破这欲望,无比直接。

“即便你与安娜成婚,安娜所生之子,也只会随你族姓,成为科穆宁后裔。杜卡斯家毫无收获”

“杜卡斯、科穆宁,我有意把两者合二为一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两个家族争斗数年,两败俱伤。如今父亲的处境岌岌可危。如果我得到皇位,我——伊萨克·科穆宁,与安娜·杜卡斯之子,将姓‘杜卡斯·科穆宁’,从安娜和我这一代开始,科穆宁和杜卡斯两个家族的所有成员,都将把姓氏改为新姓,以同族视之。”

“科穆宁地处东方,时刻面对突厥阿拉伯,我们杜卡斯坐拥希腊,何必要与你们合并。”

“想讨价还价?恕不奉陪。你们大可以继续纠集贵族,与家父为敌无非是赌博而已。如果你们赢了,科穆宁愿赌服输,如果输了,那么…”

“住口,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,有何颜面在此高谈阔论。”

“尼基亚公爵大人,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。况且最近听闻,瘟疫已经开始席卷保加利亚,很快就会遍及希腊,祸及尼基亚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两位家族大人,息怒,请容我这局外人说两句”提奥多罗斯谦卑地打着圆场。

“提奥多,我们是来商议限制新帝的,此次会议无关科穆宁与杜卡斯两家的争斗,但这个科穆宁家的实在欺人太甚。”

“那么,伊萨克阁下,请问您对于王权、突厥人,到底有何具体见解?诸位公爵大人,可没空空中建阁呀。”提奥多暗示我说些实际的利益问题,缓和气氛。

“诚如诸位所言,今日之议,目的是限制王权,或另立明主。我的条件很简单——我可以满足诸位的任何合理要求,降低封臣税法,让诸位领土世袭,不再是中央任命。我的价码是——请诸位支持我取得继承权。父亲年事已高,而且身患残疾,不久于人世。一旦父亲去世,大哥就将继承皇位。我熟知大哥为人,年轻气盛,野心勃勃,无论品行或手腕,深感自比不如。到那时,杜卡斯家族,甚至诸位公爵伯爵,恐怕再无翻身之日。即便那时诸位再度联合,势必元气大伤。而如今诸位又找不出可以替代父亲的人选。何不长远考虑,把赌注压在我身上?我今日所言,无一虚伪。如若不信,可以定立血契。”

“你说这些无耻之言,就不怕传到你父亲和你长兄的耳中吗?”

“我今日既来,已自绝后路。愿无条件相信诸位阁下。”

“你到底为了什么,为何要取得皇位?”

“实不相瞒,我自幼与父亲、长兄积怨甚深。年轻时,我追随牧首大人修习哲学,对政治战争完全不感兴趣,对于我,牧首大人如再生天父。但父亲与长兄逼我为‘家族利益’卖命。一年前,为了控制帝国宫廷,父亲毒害了牧首大人。得知真相的那刻,我就已与父亲决裂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年少时,我与伊蕊娜·巴格拉季昂相爱,并有一女。但帝国与格鲁吉亚联盟,袭击阿兰人。伊蕊娜正是格鲁吉亚前国王的三王子,与阿兰人私生之女。三王子因此被削去爵位,郁郁而终,伊蕊娜的母亲也被以叛国罪处死….”

“与我们何干?”

“伊蕊娜流着一半杜卡斯的血”

“巴格拉季昂家族当年与杜卡斯家族联姻,格鲁吉亚前国王的王后正是我的姐姐、你的姑妈。”尼基亚公爵对米希尔说。

“正是如此。我要求帝国与阿兰人停战修好,让伊蕊娜伴随索菲亚左右。而我与安娜·杜卡斯完婚,杜卡斯与科穆宁永世合一。至于突厥人,只要我、默西亚公爵、特里布宗公爵,再次联手,请诸位不吝派出三分之一亲兵,必可全胜。艾德萨大捷后的失利,诸位一定清楚,帝国前线兵力匮乏,就算亚历山大在时,也难为无米之炊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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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称尼西亚宪章会议,签有如下协定:

1.会议全体贵族,支持伊萨西奥斯·科穆宁继承东罗马皇位;

2.伊萨西奥斯·科穆宁,安娜·杜卡斯,会议后成婚;

3.伊萨西奥斯即位后,立即合并杜卡斯、科穆宁家族,两组全体成员改姓“杜卡斯·科穆宁”,以同族视之,自伊萨西奥斯与安娜一代开始,成员享有同族权力;

4.伊萨西奥斯即位后,取消封臣税法,给除杜卡斯、科穆宁以外的所有家族,以“封地世袭”权力,皇帝无权从家族手中收回任何领地与头衔;

5.东罗马帝国与阿兰人结为联盟;

此盟约,效用至伊萨西奥斯·科穆宁逝世为止。

此盟约,若有违背者,会议其余全体诸侯,必须无条件讨伐,否则视为叛国。

此盟约,要求伊萨西奥斯以其长女索菲亚·科穆宁为人质,在伊萨西奥斯成为皇帝并履行所有条款前,索菲亚由色雷斯公爵抚养。

此盟约,伊萨西奥斯与安娜之婚姻,视同入赘。两人所生子女,一律取姓杜卡斯。直到伊萨西奥斯即位并履行全部条款。

此盟约,具体决策,由多数派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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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完条约,日薄西山,我已是筋疲力竭,如释重负。

夜晚,5位公爵——默西亚、色雷斯、尼西亚、特里布宗公爵,和我,坐在一起,商议细节事项。

如何得到皇位。三种方案

1.“安娜·杜卡斯有帝国皇位的宣称权。可以以此宣称权向皇帝宣战,战败皇帝,夺得王位,然后安娜逊位给伊萨克。”

2.“暗杀皇长子,然后等待老皇逝世,由伊萨克即位顺理成章。”

3.“联合法蒂玛哈里发、塞尔柱苏丹,以东方领土为价码要求苏丹、哈里发出兵支持伊萨克,强行夺取皇位。”

默西亚、色雷斯公爵支持3,它们身居希腊,根本不管东方的死活,自然是越少出力越好。

尼西亚公爵支持2

特里布宗公爵支持1

而我,想要等安娜生出男孩,再进一步商议。我的提议当然被全票否决。他们没有傻到浪费时间,坐以待毙——孩子可以晚点生,盟约必须尽快办。

我指责他们过于急切,弄不好会全盘败露。我的指责根本没人在意,于是直接冲出议廷,以为我的不在场可以延缓他们的计划。万万没想到,第二天清晨,刚睁开睡眼,就听见敲门声,魔鬼一般地有力。昨晚在我走后,会议的四个人,互相妥协后,最终一致认可“暗杀皇长子”。他们要求我签字。

我别无选择。当时的我抱有很大的侥幸心理。可是,我已经被绑在战车上,犹如狗。以为一切没有那么快。接下来的一切,天翻地覆了。

1071年4月11日,亚美尼亚公爵不满于帝国的“见死不救”,加之亚美尼亚信仰科普特正教,与东正教长期积怨,于是发起独立叛变,亚美尼亚公爵领导近万农民护国军,与塞尔柱、拜占庭同时开战。史称“亚美尼亚之春”,东方局势雪上加霜。

1072年1月30日,三弟阿莱克修斯成年,开始亲政。同时,索菲亚与三弟订下婚约,这样的时代,只有族中之人才会真心保护索菲亚,虽然有违伦理。

1072年10月28日,神圣罗马帝国亨利三世,扶持伪教皇,与罗马教廷对立。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Henry_IV,_Holy_Roman_Emperor

11月,妻子安娜爱上了诗歌,给我早已麻木的心,点燃了一些激情。当然,我给她买了能买到的所有诗集。

1073年6月30日,我收到两位公爵的来信。信中充满了愤怒。我的大哥竟然同时与两位公爵的夫人通奸。他变得越来越放荡。更可怕的是,大哥还患上了麻风病。

1074年1月9日,安娜怀孕了。

1074年5月20日,震惊的消息传来,由于高领与残疾,父皇已经全身瘫痪,不理朝政。

如今的我也不再是纯情少年。我决定假戏真做了。父亲已经无能,大哥又树敌甚多。三弟还刚刚成年。家族的重任全部落在我的肩上。各种感情越来越毫无意义。如今对于我,只有权力。

1074年7月25日,四弟阿德里亚诺成年,勇敢、诚实、政正直、狂热,成为卓越的战术家。连特拉布宗公爵都自叹不如。

1074年8月10日,安娜早产,生下一女,取名“伊凡西娅”

1075年12月14日,安娜又生下一子,为了纪念安条克公爵领地,遂取名“安条克奥斯”。

1076年1月,索菲亚成年,无缘相见。

1076年2月14日,安娜死于肺炎,时年23。

2月23日,为了维持尼西亚盟约,我与安娜的小妹订婚。

1076年4月28日,终于遇到绝佳机会,大哥乘马车秘密外出,幽会情人。

1076年5月2日,大哥所乘马车坠崖。不幸的是,色雷斯公爵米希尔又一次因醉酒败露计划,他甚至在宫廷花园拿出签有我名字的暗杀文件,高声吟诵,消息如野火席卷,大白天下。

我得到了继承权,只等父亲死去,摄取帝政。但从此我也多了一个绰号——“弑亲禽兽伊萨克”。

每次外出,都经受旁人鄙夷的眼光。三弟、四弟看我的眼神里充满恐惧。大哥有七个孩子,2个私生子。它们统统成了我的敌人,不共戴天,虽然我们都姓科穆宁,大哥的年轻发妻2年后也死于抑郁,可怜的孩子们。是的,我是恶魔。在谋杀之后的几年里,我变得懦弱,不想见任何人。

1077年,由于内心天人交战,我把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哲学上。在耗空半个财政,建成大图书馆和星象台后,我就一头扎进占星、炼金……研究确有成果,我开始怀疑基督教义,变得愤世嫉俗。在几次扩大图书馆与星象台后,我竟然有了奇怪的想法——地球并非宇宙中心!

1079年12月13日,父皇驾崩。我继承了拜占庭与父亲的公爵领、伯爵领。

在即位前夜,政治阴谋已接踵而来,打破了我的哲学美梦。

10年来,太多的人已经失去,太多的事已经改变。然而一纸盟约还在。帝国将走向何方。

如果还有什么更好结局的话,那就是成为哲学王。哲学可以解释一切恶,让我心安理得。

 

入地狱者为皇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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